秦韵蹙起黛眉,不忍直视。一个五十多岁,农夫打扮的男人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天老爷啊,怎么这种事情都能叫我碰上,太倒霉啦!”
“我就是个本分地道的农民,一辈子勤勤恳恳地种地,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买了辆卡车,平时闲来无事就到原石矿场接活,帮有钱人运原石。”
“我这么做,无外乎是想多赚点外快,给我儿子攒钱买房子娶媳妇啊!”
“呜呜,老天爷,我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卡车刚买不到一个月,贷款还没还完,就翻车了。车毁成这个样子,我连维修的钱都没有,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农夫越哭越伤心,一边质问苍天不公,双手还一边在滚了满公路的原石中奋力刨动。“原石,原石摔坏了这么多!”
“我听说原石里面是藏着翡翠的,车翻了,原石摔坏了不少,翡翠肯定也不剩下几块完好的……我连修车钱都没有,怎么赔偿人家珠宝行的损失?”
“车坏了,翡翠摔了,起码都是身外之物,大不了我后半辈子还一辈子债,哪怕八九十岁,也总有把钱还完的一天,可是……”
“可是……人死了,我又该如何偿还呢?”
听他这么一说,秦韵和陈宇才注意到,农夫之所以一直用手在散落的原石堆的刨动,是在解救一个双腿被压在一块巨大原石下面的人。
那个人衣服昂贵,打扮光鲜,食指还带了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戒指,明显是个有钱人。难怪农夫会痛不欲生,砸到了有钱人,罪过可就太大了。
之所以一开始秦韵和陈宇没有注意到原石下面还压着人,实在是那名有钱人的身材过于矮小,被农夫后背一挡,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那名双腿被原石压住的有钱人,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是个侏儒。当然,他名贵的衣服,尺码全是与体型相匹配的定制款。m.nkqrjj.comwww.nkqrjj.com
此时这名侏儒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双腿被压在大原石下面,血流不止。
“太可怜了!”秦韵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普通女人,但近距离之下亲眼目睹此情此情,还是叫她忍不住感到揪心。
光是车祸事故也就算了,农夫的自白也很悲惨。就算没体验过贫穷的生活,秦韵也知道,发生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农夫后半生要毁了。
卡车贷款,原石破损,以及有可能伤害到原石里的翡翠。其次,还有这名衣着华丽的侏儒被砸,生死未卜,农夫后半生都在要赔钱和痛苦中度过。
甚至农夫从今天开始,卖房子卖地,同时打三份工,不吃不喝,一直到死,都还不完钱。
秦韵心里光想着可怜了,却没注意到一个问题。他们前进的必经之路,被这辆侧翻的卡车和滚了满公路的原石堵死了。
二人下车后,陈宇抱着肩膀,静静站在车前,一言不发。
秦韵连续两次对农夫表达同情,都没有获得陈宇的应和,她狐疑地扭过头去,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咱们要不要帮他们报警?”
陈宇摇摇头,意有所指,意味深长道:“不用,打电话,也不会有警察来。再说,人家搭台唱戏,咱们当观众的,瞎凑什么热闹?”
“嗯?”秦韵满头雾水,盯着陈宇的脸,很是费解。从陈宇的话中,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有些困顿。“什么叫……搭台唱戏?”
陈宇笑了笑,没有解释,依旧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
这时,跟随陈宇和秦韵身后,帮他们运送原石的卡车司机忍不住了。都是卡车司机,只有他最能理解发生事故后,同行们的惊恐,与即将承受的苦果。
卡车司机快步蹿了过去,同情地问道:“老哥,到底怎么了?”
农夫嚎啕大哭道:“这位先生,是金陵一家珠宝行的采购经理,来原石矿场采购了一车原石,找我开车帮他送过去。”
“由于他的座驾在前面三公里外的服务站保养,所以从原石矿场到服务站中间的路,他就坐在我卡车的副驾驶座上,由我载他一程。”
“本来开得好好的,谁知道在这段路,卡车突然出现问题,方向盘和刹车同时失灵,任凭我怎么努力控制都没用,所以……车翻了!”
“好在我腿脚利索,及时跳车,没受什么伤。可是这位矮个子老板,他反应太慢,直接被惯性从驾驶室里甩了出来,双腿压在这块大原石下面!”
农夫掩面哭泣道:“你说我为什么要跳车?让我也被原石砸死,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陈宇的卡车司机被农夫的悲惨际遇所打动,先是掏出手机报了个警。电话中,他并没有听出警局接线员敷衍的语气,甚至连准确出警时间都没有说明。
卡车司机挂断电话,唉声叹气地安慰农夫。“老哥,别着急,着急也于事无补,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说着,他也扑向那块大原石,帮农夫一起用力。“看这位矮个子老板还有呼吸,应该只是重伤昏迷,人还没死,还有希望。”
“来,老哥,咱们俩一起用力,一,二,三……”
原石有大有小,小的巴掌大小,大的重逾数吨。压住有钱侏儒双腿的大原石,怎么看都有数百公斤重,没有撬棍和千斤顶,凭两人之力,根本抬不动。
卡车司机和农夫累得气喘吁吁,花费足足二十分钟,大型原石纹丝不动。
“哎呦。”卡车司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太重了,这可怎么办啊?我报警时候说人命关天,十万火急,警察和消防车怎么还不来?”
“快半个小时了,连个警笛的动静都没听到!”
农夫又哭了起来,大声道:“完了,全完了!”
“咱们两个抬不动原石,警察和消防车迟迟不来。照这样下去,矮个子老板得不到及时救治,迟早会一命呜呼!”
农夫叹道:“咱们两个男人抬不动这块原石,说不定,再来一个帮手,就有希望了。可问题是,这荒郊野外,到哪儿去找帮手啊!”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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