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燕正卿的脸上,意味深长道:“你希望我说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宁海古玩行,陈宇俨然代表着权威。
他的一句话,确实能决定这幅‘画’的真假。
不仅如此,这还涉及到,这幅‘画’的价格问题。
如果这幅‘画’是真的,陈宇却说它是假的,陈宇便有机会,利用谎言,以极低的价格捡漏。
如果这幅‘画’是假的,陈宇却说它是真的,燕正卿便可以借用陈宇的权威,将这幅‘画’卖给其他古玩店,筹够了钱,事后与陈宇分账。
总而言之,陈宇说这幅‘画’是真是假,都不会吃亏。
但对燕正卿来说,两种情况却截然不同,甚至足以决定他的人生轨迹。
陈宇抛出这个问题,是想看看,燕正卿会给他什么样的回答。
显然,燕正卿从陈宇的神态中,察觉到了陈宇的意图。
燕正卿双手将画奉上,笑道:“真假不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会把这幅画赠送给小陈大师。以及,我父亲生前收藏的每一件古玩,一并赠送。”
陈宇楞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很好,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如果这幅画一文不值,我又怎么会大半夜来你家里亲自查看?”
伸手将画接过,陈宇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说道:“这一个亿,是你应得的。我知道你筹钱是想要投资,以你的头脑,结局应该不会太差。”
燕正卿将支票收下,正色拱手道:“借小陈大师吉言。”
“希望有一天,在更大的舞台上,我们有重逢的一天!”
一次愉悦且特殊的捡漏之行结束后,陈宇与燕正卿挥手作别。
两个人都不知道,燕正卿的话一语成谶,今后在更大的舞台上,两个人真的又见面了。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彼时,他们相识,却并非朋友。
如果说齐德隆卖陈宇的V信,让陈宇与燕正卿成为好友,是蝴蝶效应中,蝴蝶扇动翅膀的那一下。
今天,陈宇丢给燕正卿的一亿支票,就是形成狂风骤雨的第一股气流。
“我说,你脑子进水了吧?”高大奎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他搬家公司的大卡车上跳下来,指着车厢里数十件大大小小的古玩,抱怨道:
“大半夜不睡觉,收废品玩?咋滴,你还想重操旧业啊?”
由于燕正卿答应把他父亲生前收藏的所有古玩都送给陈宇,陈宇便给高大奎打了个电话,让高大奎开着搬家公司的开车,来运送那些古玩。
高大奎睡得正香,被陈宇一个电话吵醒,当然对陈宇没有好声好气。
“搬家公司那么多员工,你偏挑我这个当老板的祸害?”
“再说,老子都是宁海物流的董事长了,你好意思让我当专职司机?”
陈宇照着高大奎腚上踢了一脚,骂道:“少废话,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拿到了这一批古玩!”m.nkqrjj.com
一听这话,高大奎顿时精神了,忙问道:“不想让别人知道?”
“难道说,你又捡漏了?这一卡车,全是漏?”
陈宇摇头道:“当然不是,几乎全是垃圾,只有一件值得收藏。”
说着,陈宇跳上卡车,搬下来了一个青铜编钟,胳膊里还夹着一个‘丁’字型的小木槌。
“这是啥玩意?黑漆漆的,真特么磕碜!”高大奎鄙视道。
然而,陈宇用小木槌在青铜编钟上砸了一下,登时令高大奎闭上了嘴。
“当!”一声沉闷厚重的响动,震颤空气,形成声浪。那声音,饱含沧桑,古朴而又热情,如同从远古中走来,流经整条岁月长河。
声浪消失好久后,陈宇和高大奎依旧静静不语,回味着余韵。
顶级乐器,配合顶级乐师,能做到余音绕梁,三日无休。
这还只是乐者的门外汉陈宇随手一敲,换成国乐大师,又当如何?
就连高大奎这个五音不全的大老粗,都被厚重的钟声震撼到了。
良久,他喃喃道:“陈宇,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这是华夏的声音!”
“这是我们华夏的乐器,我们华夏的钟声!”
纯粹到极致的音乐,不仅不分国界,更不分年代和时间,永远不会过时。
几千年前的钟声,在今日响彻,依然能洗涤后人的心灵!
“乖乖,果然捡到宝了。兄弟,真有你的。这一趟,我没白来!”高大奎竖起大拇指,听到如此震撼的钟声,也不枉他大半夜被陈宇叫出来一趟。
这时,高大奎才消除偏见,睁大眼睛,仔细欣赏这件青铜编钟的模样。
全高五十多厘米,在古玩里,算是大块头了。
它高甬,长枚,旋作夔龙状,干和篆间饰窃曲纹,甬饰重环纹,华美端庄,表现了古人超高的青铜铸造水平以及审美水平。
陈宇从旁讲解道:“这叫克钟。礼乐是西周时期极为重要的制度,乐器是乐的重要组成部分,钟则是周代代表性的乐器。”
“庙堂祭祀、婚冠丧葬、燕帝宾客等场合,钟都扮演着重要角色。聚聚小说
“其中,克钟这种西周时期青铜乐器,更是周代音乐文化中最具代表性、最重要的历史遗存。”
“它上面的重环纹、夔纹、窃曲纹均为华夏古代传统装饰纹样。”
“重环纹起源于商代晚期的鳞瓣纹,表达的是动物躯体的涵义。夔纹是传统装饰纹样的一种,夔是神话中形似龙的兽名。”
“窃曲纹则是动物的简化和抽象化。”
“青铜器纹饰作为神人关系的中介物的图像标志,具有符号的意义。
“精致华美的动物纹饰为青铜器增添了一份神秘感和狞厉美,也反映了这一时期的图腾崇拜。”
高大奎有些贪心,还想再听几次属于华夏的钟声。他从陈宇手中,接过小木槌,俯身在青铜编钟上‘当当’敲了起来。
可是,不管他是轻轻触碰,还是狠狠凿击,青铜编钟发出的声音,始终是嘶哑刺耳,与‘风华国乐’四个字根本搭不上关系。
“邪门了,这是为啥?”高大奎挠着大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一度怀疑,不久之前自己出现了幻觉。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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