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发生的一切,房内之人都并不知晓。
沈宴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叩打着暗褐桌面,无意之间,敲出一道婉转的韵律。
他半垂着眼。
目光落于袖口。
神情在不知不觉间,被柔意所占满。
富贵在房里转了两圈,一回头看到沈宴这副神情,顿时来了劲儿,
“沈宴,你有办法了?”
“没。”
沈宴摇了摇头。
将袖口藏在了身侧。
富贵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喃喃道:
“我看你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这间客栈,是怎么回事了呢。”
“我在笑?”
沈宴难得一怔,抬手拂过唇角,捕捉到了一抹将散的喜悦。m.nkqrjj.com
“是啊。”
富贵点了点头,摸出一包麦芽糖,塞进嘴里一块,又递了一块大的给沈宴。
“大师兄提起他以前喜欢的姑娘时,也是像你这般笑的,你难道...”
他眯起眼。
悄悄凑近了些,压低了嗓音,鬼鬼祟祟地问:
“是在想余师妹?”
沈宴揉了揉额角。
将麦芽糖块推还给富贵,道:
“我对余师妹,并非是你想的那般。”
他分明在同富贵讲述。
视线却失控般的,几次飘向袖口的方向。
仿盼着这番话。
能被某些人听得。
“这样啊。”
富贵嚼着麦芽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满浮破落气的房间,安静了约莫两息的功夫。
耐不住寂寞,富贵再次开了口,道:
“你和林师弟的天赋,可真好。”
他写了满脸的羡慕。
语气当中,却不见半点嫉妒和埋怨。
沈宴未做言语,只默默听着富贵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比你们入门都早,现在却是修为最低的。”
他挠了挠头,将被沈宴拒绝的麦芽糖,塞进了口中,含糊不清地道:
“之前好些个师伯都说过,我这个天赋,是不该留在师尊身边的。”
富贵起初。
不过是想随意寻个话题。
但说着说着。
嗓音当中也多了几分沉闷。
“但是师尊不同意,即使知道收了我,只会给她添麻烦,也留了我在游仙阁。”
富贵叹了口气,指尖扣着桌面,再次轻声道:
“我天资平平,又是师尊捡回来的,师尊是我的亲人,离开师尊,我都不知道能去哪。”
沈宴垂下眼。
心里滋生起无数微妙的情绪。
一时之间。
连他都分不清楚。
沈宴知晓富贵说这些,不过是无心之言。
亦或只想寻个话头。
但关乎婴浅。
一想到他得来的这些好。
她也曾付诸到其他人的身上。
沈宴就克制不住的...
妒忌。
“但师尊说,就算我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这种程度,她也不会扔下我的。”
富贵不知沈宴心中所想,仍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师尊是最好的师尊。”
“她是我的大英雄!”
“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师尊是绝对,不会放着我不管的!”
他好似要为自己壮胆一般。
说着说着。
萦绕在心头的惶惶,竟是真的散去了不少。
富贵长出了口气,正想告知给沈宴,就见他起了身,面无表情地道:
“休息吧。”
萦在沈宴周身的冷意,化作无形的利剑。
将富贵刚刚聚集起的胆色,斩了个一干二净。
他缩了缩脖子。
还以为老妪再一次跑了出来。
他紧着左右张望了一圈。
时间的细沙,在指缝间缓慢流走。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黑夜...
降临了!
夕阳沉没的那一刻。
如同一柄巨锤,砸在了众人的心口。
婴浅临走之前的交代,没有一位修士敢忘记。www.nkqrjj.com
就连龙啸尘,都抓紧了佩剑,一脸警惕的左右扫视。
呼吸声被压抑到最低。
都生怕忽然间,会冒出个妖异来。
富贵弓着腰,身体绷到了极致,眼睛瞪得老大,不敢有半分的疏忽。
然他眼睛瞪得都酸了。
也没见到什么变故。
等到午夜走过。
龙啸尘终于冷哼一声,转身坐在了床上。
什么晚上不要睡着。
都是婴浅编出来,唬人的假话。
想骗他们而已。
他早说过。
所谓的修罗仙,根本就不过如此!
龙啸尘翻身而起,准备去收拾掉那老妪,好让其他修士都瞧一瞧,谁才是真有本事的那个。
他走过桌前。
呼。
一阵清风忽然拂过耳畔。
像是有人在身后,偷偷向他吹了口气。
与此同时。
房间里的烛火,悄然熄灭。
周围归于一片寂静。
龙啸尘一愣。
他抓紧了佩剑,眼神一凝,剑光正欲出鞘,手腕间忽然一凉。
那是一只手。
僵硬。
冰冷。
抓在他的手腕之间。
却让龙啸尘半点,都动弹不得。
有轻笑声忽响在耳畔。
嘶哑又难听。
像是从破损的喉咙里面,艰难挤出来的一般。
然听见笑声的瞬间。
龙啸尘出了一声冷汗。
这声音的主人,他认得。
甚至在不久之前。
还见过一面。
冷意钻进皮肤。
沿着经络,一寸寸袭进身体。
龙啸尘虽动弹不得,却很快发觉到,他失去了手臂处的知觉。
仿佛这条手臂。
已经不在属于他了一般。
但是很快。
从手臂到肩头,再至胸膛,紧跟着两条腿,都慢慢失去了掌控权。
龙啸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同一个被控制的木偶一般,慢慢挪到了门口,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堂内。
坐在角落里的余卿灵,听到了一阵吱呀作响。
是有人下了楼。
她先是一愣。
但很快。
唇角又荡起了一抹笑意。
余卿灵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口里说着不在乎她如何。
不还是担心她的安危,晚上偷偷寻了过来。
她就知道。
沈宴是绝对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你无需多说。”
等着脚步声走到身后,余卿灵扬起下颌,傲然道:
“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
“之前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推开我,现在又要我回去,可是太不公平了些。”
“不过...”
余卿灵声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又道:
“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我也并非,不打算原谅你了,只要你...”
她抿紧红唇。
面上露出一抹羞涩。
没再继续说下去,余卿灵缓缓转过了头。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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