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桃花趴在床前。
手里执着一瓶药油,正在小心翼翼地,揉在婴浅伤痕累累的小腿上。
即使知晓她的腿已经没了知觉。
桃花依然不敢用力,只含着眼泪,连抽泣都不敢发出声来。
这都好几日的功夫了。
婴浅小腿上的伤,也不见好。
桃花正揣着满心担忧,思虑着有何办法,能让她的腿恢复知觉。
正在此时。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顿时一惊,提声问:
“是谁?!”
桃花这一嗓子,也喊起了婴浅。
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却见一袭玄色,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项煊亥?”
婴浅下意识唤了一句。
然等男人接近,她才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有温润的墨香气传入鼻息。
婴浅低叹一声,道:
“你居然能跑到这来,还真有点本事啊,温清之。”
温清之勾唇一笑,分明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夜闯后宫,他却没有任何焦急恐慌之意。
先向着一脸惊讶的桃花微微颔首。
他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婴浅,神情亦如往常般和煦。
“浅姑娘,我很是好奇,你为何见了我,却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我猜到你会来了。”
婴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似有些睡不醒般。
借着桃花的搀扶,她靠上床头,眼眸微眯,满面倦怠地道:
“我也知道,你我之间见面的事情,是你故意透露给曲太傅的,那受了你恩惠的小太监,也是在你的示意下,才会答应曲太傅出面作证。”
这话一出。
不仅桃花张大了嘴。
连温清之,也罕见露出一抹惊疑的神情。
“你居然知晓?”
“温大人,世上不止你一个,才算是聪明人。”
婴浅将睡乱的长发,虚虚拢到耳后,眼底现出一抹无奈,她摊了摊手,道:
“不过我脑子却是不中用,直到后来,才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
温清之沉默了半晌。
终究还是笑了。
“浅姑娘聪慧过人,清之钦佩不已,倒是我小瞧姑娘了。”
事到如今。
温清之也没有再多辩解。
反而一脸诚恳地问:
“不知清之,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让浅姑娘发觉了?还请浅姑娘赐教。”
“北燕的相国,连曲太傅那些老狐狸,都奈不得你一下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怎可能会是一个,良善的老好人?”
婴浅敲了敲毫无知觉的腿,再次看向温清之时,眸光已锐利了不少。
“你之所以会参加围猎,就是为了见我,对吧?”
“果然是有些过犹不及了,是我的失误。”
温清之低叹一声。
虽好似有些懊恼般,他唇角的弧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仿若即使被拆穿。
依旧胜券在握。
“让我猜猜,你应是在知晓,项煊亥在北燕时并没有杀我,而是留下我,还让人诊治之时,就已经开始憋坏了吧?”
婴浅掰着手指回忆,时不时扫上一眼温清之。
“之后故意在曲琳琅召我过去的宴席出现,使得安宁郡主更加针对我,也是你的手笔。再然后,你同我看星星,诉说自己的悲惨过期,是为了进一步让我信任。”
从见到温清之那一刻开始。
不。
应该说是在温清之,知晓她的存在那一刻。
婴浅就已经陷入他的布局当中。
所谓的围猎相助,收下桃花,星河谈心,甚至连婴浅被曲琳琅陷害谋反,其中也可能有着温清之的手笔。
他早早发觉曲琳琅的动作,只等待何时的时机出现。
婴浅所经历的一切。
都不过是温清之早早设计好的罢了。
她想到这里。
不由长长吐出口气。
这种从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已经踏入他人算计当中的感觉...
还真是荒谬到了极致!
婴浅揉着额角,很是诚恳地问:
“但我很好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这龙幽的王位,你也想要坐上一坐?”
“我哪里有和王上媲美的本事。”
温清之摇了摇头。
也不担心婴浅喊人。
不紧不慢地道:
“我不过是,为了龙幽着想罢了。”
倒是好冠冕堂皇的由头。
婴浅嗤笑一声,道: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来杀我的?”聚聚小说
一时之间接受到了消息太多。
温清之从救命恩人,成了要害婴浅的大反派。
桃花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下意识的,向着殿门方向挪了挪,打算喊人进来。
在她开口之前。
温清之仿若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般,先一步道:
“莫要费力了。”
桃花身体一颤。
望向温清之的眼神,颇有些惊骇。
他也不回头,只温声道:
“周遭的侍卫都被调开,且今日是圆月,王上也不是王上,更无暇到这里来。”
温清之嗓音一顿。
向着婴浅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眸光,他再次道:
“你说对吧?浅姑娘。”
婴浅闭上眼。
若说之前她对温清之有多敬重。
那到了此时。
就尽数容成了厌恶。
“你是在上次发现的。”
“是。”
温清之微微颔首,叹道:
“不过你放心,这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了。”
婴浅的耐心被耗到了极限。
再听不下这些废话。
她冷着脸,问:
“温清之,你到底要做什么?”
“浅姑娘可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我乃罪臣之后,你可知晓,我的父亲犯的是什么罪?”
温清之自顾自地询问着。
许因早已将一切,都尽数筹备好。
他毫不在意时间流逝。
看婴浅不理会,温清之叹息一声,眸底露出一抹悲悯的神情,喃喃道:
“通敌卖国。”m.nkqrjj.com
“通的是北燕,卖的是龙幽。”
“所以即使我已成为了相国,在其他朝臣的心中,亦是一个通敌北燕,上不得台面的罪臣之后。”
婴浅一愣。
温清之的父亲暗中勾结北燕。
和她有什么关系?
至于将仇,记到她的身上?
先有西域生死斗。
又来温清之设局下套。
她这亡国公主,还真是霉运不断。
“在这之前,我的确想要在事情最后,亲手除掉浅姑娘。”
温清之再次叹息一声,眼尾却显出一抹兴奋的猩红。
“但是浅姑娘着实是个有趣之人,我属实有些舍不得,所以,还劳烦姑娘和我走吧。”
他上前一步。
向着婴浅伸出手,笑道:
“从今往后,我自会好好待你的。”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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