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又把他的手推开了?”我之前从未推开过他的手啊?他为什么说我又把他的手推开了?
皇后站在一旁听见,跟我一样的茫然,便小声在凌烨耳边道:“皇上,皇上。”
“哦,朕在。”他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到皇后姑姑等人都在关切地看着他,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也无人敢问他。
皇后眼观鼻,鼻观心,柔声道:“皇上近日太过操劳国事,许是有些累了,不如先在这椅子上坐着,臣妾叫人给您泡壶好茶来。绿竹,去,还不赶紧给皇上泡壶提神醒脑的茶来!”
绿竹答应着便下去了,姑姑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用扇子遮住了脸,却遮不住她眼里那浓浓的讥讽的笑意。
茶一会儿便泡好了,皇后亲自端了那一小盅秘色瓷荷花盏递给凌烨,殷勤道:“皇上请用茶。”
凌烨嗯了一声,接过茶碗来,随便喝了几口便仍旧放在一旁的红漆描金山水桌上。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暗,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侧身站在一旁,等待太医们的消息。
一会儿太医们果然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捆木柴还有一锅烧焦了的木炭跪在地上:“回禀圣上,臣等查遍了甘棠宫上下,终于在小厨房里发现了这个木柴还有这些烧过的木炭有问题!”
“哦?这些木柴跟木炭能有什么问题?难道还能把毒下在这上面?”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太医们缓缓说道:“这才是下毒人的高明。这蔷薇碱如果直接下在饮食里,难免会被人发现。可是如果洒在烧火的木柴上,就不会有人去检查了。这木柴进了火塘里,被火一催,洒在上面的蔷薇碱便会随着火势蒸发,飘在空中,到时候食物做出来的时候,便会落在食物上,因此剂量也比较少。可是这样天长日久的下去,毒素在体内累积,总有一日会成为大祸的!”www.nkqrjj.com
“谁人竟然如此歹毒?竟然会想到将毒下在木柴上?”我茫然低语,只觉得浑身发冷,“长歌进宫之后,并未跟其他姐妹交恶,为何他们要这样害我!”
许是我脸上的惊惶惹起了皇后的怜惜,她轻叹一声道:“或许是散步之祸呀!”
“散步之祸?”凌烨拧眉,冷声问,“如何是散步之祸?这从何讲起?”
皇后见凌烨口气森寒,便恭谨道:“皇上息怒,皇上可还记得上次您特意叫了殷妹妹一起在宫里散步的事情?臣妾想,那日妹妹们都在臣妾的凤藻宫,听到皇上如此恩重殷妹妹,难免会有些嫉妒泛酸的情形。”
“岂有此理!难道朕喜欢谁,谁就要遭殃吗!难道朕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散步了吗?这后宫到底是谁做主说了算!真是荒唐!荒唐!”他听皇后如此说,不由得勃然大怒,大掌一下子拍在桌子上,巨响吓得所有人又齐齐跪倒。
“查!立刻查!这些木柴到底是谁碰过?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木炭,经手人是谁!查,马上彻查到底!”凌烨厉声说。
底下人立刻跑了出去,这木柴的供应一向都是内务府的事儿,所以一会儿便将内务府总管王德胜拘来了,那王德胜何等精明之人,见到凌烨面色铁青,早已将那账目翻得清清楚楚,朗声道:“回皇上,这甘棠宫这一片的木柴,都是由张汤负责的。”
“张汤呢?叫他来!”
张汤一会儿便来了,见到这阵仗吓得腿一个劲的打哆嗦,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呀!”m.nkqrjj.com
凌烨皱皱眉:“你且慢些喊饶命,朕且问你,你为何这样大胆,居然敢在贵人的木柴里下毒!”
那张汤听凌烨这么说,吓都吓死了:“皇上明鉴啊,小人不敢啊!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脑袋,小人也不敢啊!小人负责供应柴火五六年了,从来都老实本分,实在是不敢动这掉脑袋的念头啊!”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说:“皇上,瞧这奴才这样,像是个老实本分的。他既然已经在这里做了五六年,便不会如此轻易犯险。臣妾只怕,只怕是有人瞒着他在木柴上动了手脚,他如何能知道!张汤,本宫且问你,你这些日子送木柴来的路上,有没有跟什么人说过话。或者,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接近过木柴?”
她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张汤,只见他凝神一想,忽然嚷道:“啊,奴才想起了,奴才想起来了!奴才前几天送木柴来甘棠宫,正好在门口碰见过巫采女。她问奴才这柴要送到哪里去?奴才说这些是给甘棠宫的。后来巫采女迁到了后山,奴才在后山监督人捡木柴的时候,巫采女也会跟奴才说几句话什么的。”
皇后扬眉道:“你确定只是跟巫采女说过话?其他人并没有说过?”
他摇摇头,十分肯定地说:“奴才出身卑贱,寻常宫女都不肯多看奴才一眼,何况是小主们!倒是巫采女和气,经常跟奴才说话,奴才感激,就一直记在心里,并不敢忘记!”
见他说得这样确定,皇后点点头,看向凌烨:“皇上,您说呢?”
“去把巫采女叫来。”凌烨冷声吩咐左右的人。
侍从们匆匆去了,我却打了一个冷颤。不为别的,因为我知道巫梦她已经死了。她被姑姑推进了井里,淹死了。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她前脚刚死,后脚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逼得皇上把她赶紧叫过来。若无今日我毒发之事,那么巫梦就算在栖霞殿死了一年,也未必会有人想的起来!
这真的是巧合,还是有些人希望让皇上知道些什么呢?
心底的冷意一层一层地泛上来,我悄悄扫了扫屋子里的人,扫过他们各怀鬼胎的面容,试图窥探到她们心底的真实想法。
姑姑仍然坐在紫檀雕花的春凳上,只是那艳丽的脸上不再有笑意,握住帕子的手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有些泛白。
显然,她也未曾料到皇上居然要在今天传召巫梦。那么,巫梦的死显然会掀起另一场风波,而作为曾经帮助过巫梦的人,她肯定也逃不了干系!
而皇后此刻却安闲得多,她仍然端正地坐在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上,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波澜不惊。
忽然想到了在栖霞殿偷听到姑姑跟翠芝那一番对话:皇后早已抓住了巫梦的姐妹,供出了巫梦跟姑姑沆瀣一气的事实。待会巫梦若是请到,皇后难道会当庭向姑姑发难?那么巫梦若是死了,皇后的算盘岂不是落空了吗?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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