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的到来立刻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黄明远和没有黄明远,对于东宫之人来说是两回事。
王德引着黄明远进入外殿,众人全都围了上去。只见黄明远浑身风尘仆仆,满眼血丝,袍子都贴在身上了。
“鲁国公”
“见过国公”
“稍后再说!”
黄明远也不管众人的七嘴八舌,直接推开众人,往内殿而去。
进入内殿,黄明远没想到杨广夫妻二人皆在,连南阳公主杨清儿也在。黄明远上前对杨广行了一礼。聚聚小说
这个场合,杨广也没有问黄明远怎么入地皇宫,只是一摆手,让黄明远去看杨昭。
黄明远沉下心,起身赶到内室。
此时杨昭正捱在榻上,看到黄明远,他竟然笑了。而黄明远上前几步,扑到在榻前,握住了杨昭的手。
“昭哥,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黄明远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从军这么多年,黄明远见过无数的生死,早就心如磐石一般,别说流泪,就是变色的时候也很少。但这一次,面对着杨昭的死亡,他没法不痛苦,没法不流泪。
“远哥”
此时的杨昭已经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几乎是用毅力强吊着自己微弱的生命。
他握着黄明远的手,眼泪也流了出来。他是多么的不舍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他的父母、妻子、儿女,还有最好的朋友,他们曾相约去建设一个最好的时代,但现在却再也不能实现了。
“远哥,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你别说了”
黄明远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心如刀绞。
杨昭强忍着说道:“远哥,我不行了,不能再和你去创造一个盛世了佶哥他们,我都交给你们了”
黄明远拳头紧握,指甲扎到了肉里,鲜血流了一手。
“河南王在哪?河南王呢?”
黄明远对身后的王德等人吼道。
杨佶等人早到了,只是刚才天子在才没有入内。黄明远这么一吼,王德赶紧把杨佶、杨倓等人送入殿中。
杨昭的几个儿子跪了一地,黄明远发现竟然黄维扬也在此。
这几日黄维扬入宫来陪杨佶,今日没有出宫,这才留在东宫。
黄明远强忍着悲伤,转头又对王德说道:“把所有东宫的大臣都叫进来,让他们来认一下新主子。”
没有人对于黄明远的做法赶到质疑,连外室的杨广听到也没有说话。
杨昭更是满脸含笑,他知道哪怕他死了,只要远哥在,也不会让他的子女受到伤害。
此是众人呼啦啦地进入内室,皆是杨昭的亲信近臣,杨广也走了进来。
黄明远抽了一下鼻涕,用袍子胡乱擦了擦脸,对杨昭说道:“昭哥,咱俩这么多年了,无论什么时候,你也不能不认当初的承诺。今日当着圣人的面,省得以后再没人承认,之前咱可说好了,让维扬给河南王当伴读,而清河公主许给维烈,这你得认吧!”
杨昭一愣,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黄明远对长子的期待,因此他说笑了好几次,黄明远都没有应允此事,就是担心长子过早的被宫中的倾轧所影响。但今日,黄明远竟然如此决然的同意了此事,他可知道,若是杨佶以后不能成为天子,作为杨佶的伴读,维扬也将没有未来了。
“远哥”
黄明远强笑道:“你可不许反悔!”
“嗯!”
杨昭伸手向诸子,杨佶赶紧上前,而其余杨倓、杨侗、杨侑等人也上前。
杨昭对长子说道:“给鲁国公跪下!”
众人皆是一惊。
而杨佶马上听从父亲的话跪了下来,其余杨倓、杨侗、杨侑三人也一同跪了下来。
“给鲁国公磕头,往后阿耶不在了,你们要向尊敬我一样尊敬鲁国公,对于鲁国公要以父事之,切记永不能忘。”
杨佶四人给黄明远磕了三个头,哭着说道:“儿子记住了。”
对于黄明远来说,杨佶是郡王,地位比黄明远还高,黄明远是不能受他们的礼的。但是黄明远没有推辞,亦没有闪躲,而是郑重地接受了四人的跪拜。
接受了他们的跪拜,也便意味着接受了杨昭的托孤。
黄明远盯着杨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昭哥,你放心,我黄明远向你发誓,哪怕有一天黄明远粉身碎骨,也会保住佶哥四人的生命,不让他们受到伤害。”m.nkqrjj.com
“谢谢!”
杨昭满眼泪花,今日有黄明远的承诺,他也走得安心了。
杨昭又把目光看向杨广,断断续续地说道:“儿子不孝,不能再侍奉耶娘了,请耶娘莫要悲伤。东宫之人,皆是忠良,请阿耶妥善安置。”决口没再提几个儿子的事情。他已经把儿子托付给黄明远了,他放心。
杨广没说话,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此时杨昭满脸笑容,看着远方,他仿佛看到了黑夜、星空,还有童年的大父、大母,以及儿时的黄明远、他和杨清儿。那时候的他是那么的年轻,他们在满是绿色的山坡上跑啊跑,仿佛从不知疲倦,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快乐,多想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七月,壬申二十一日,寅时,皇太子杨昭薨。
殿中众人纷纷哭了起来,而崔氏直接晕倒在地上。场面一片混乱,整个大殿都是回荡的哭声。
黄明远站在那里,默默地流着泪,无语凝噎。
昭哥走了,带着未竟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自己失去了在这个世上最好的一个朋友。老天爷真是讽刺,给了大隋一个最合格的继承人,偏偏又亲手把他带走。若是老天爷不愿意给大隋延命,又为何给大隋这么一个希望呢。
杨昭是不幸的,在最好的年华死去,没能亲手完成自己的梦想。
杨昭也是幸运的,死在了大隋最盛世繁华的时代,没有看到十年后大隋分崩离析的动乱和纷争。否则以他的仁爱,面对山河沉沦,人民流离,该是多么的悲伤与痛苦。
杨昭走了,走得这么突然,走得这么干脆,也带走了黄明远对于大隋最深的那份羁绊。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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