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舞台上的演出也到了极致。
杨广在大帐之中筑池建台,有舍利兽先来跳跃,忽然激水注满街道,遍地都是鼋鼍、龟鳖、水人、虫鱼;又有鲸鱼喷雾掩蔽日光,转眼间化作黄龙,长七八丈。又有二人头顶条长竿,竿上有人舞蹈,忽然两竿上的人飞腾而过,跳到对方的竿上。还有神鳌背负大山,魔术艺人吐火等技艺,千变万化。艺人们都穿着锦绣缯彩的衣服,舞蹈者身上环佩叮,还点缀着花色的羽毛。
最后还有乐正白明达所演奏的曲子,乐曲极为哀婉愁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如痴如醉。
来自草原的这些胡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宛如土包子进城一样,都被中国的盛世华丽与绚烂震惊了。连最是嚣张的咄吉世也不得不赞叹大隋的强大,突厥一时难以与之匹敌。至于屈古棱、同罗斜也等人,见此场面,方知大隋之国富,竟然一时之间心生无力之叹。
这些胡人本就豪放不羁,又能歌善舞,因此一个个的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热闹通宵。杨广看着这宏大场面,别提多欣慰。
唯有黄明远心中凝重,对于这般盛世场景也不在意了。
长孙晟被叫去招待一众胡人,黄明远不愿意前去看杨广与启民可汗二人丑陋逢迎的面目,便选择在角落里坐着。不是没人看到他,只是没人敢上前而已。这些胡人畏黄明远如猛虎一般。
黄明远也乐得自斟自酌,他要看看双方是怎么的丑态百出。
黄明远正自得其乐,这时便有人径直向黄明远走来。
“兄长,如此良辰美景,如何在此干坐?”
黄明远沿着问询之声看去,来者正是义成公主杨静乐。
“是公主!”m.nkqrjj.com
黄明远赶紧起身行礼。
“兄长折煞我了!”
与六年前相比,杨静乐脸上稚嫩之气已去,越发的明艳动人。其一颦一笑,充满了成熟与知性,都令人心醉。
这两年义成公主在启民部之中,实力越发庞大,已经成为启民部内部仅次于启民可汗和世子咄吉世的第三大势力。义成公主靠着大隋的支持,垄断了启民部与大隋之间的互市,又依仗安北都护府的兵马保护,不断增强势力,压制敌对。现在的义成公主,在草原之上,处处以大隋的代言人自居,可谓是名声赫赫的存在。
启民部有今日的声势,义成公主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传说在启民部之内,启民可汗也压制不住义成公主,因此义成公主在部落之中,我行我素,好不嚣张。偏偏启民可汗要仰仗义成公主交好大隋,因此只得对其不断忍让。
“兄长多年不见,还是神采依然。”
此时的义成公主,言语之间,从容不迫,充满了自信。
“公主过奖!”
其实这个时候再与义成公主再见,彼此之间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丝情义,但早已因为时间流逝、空间转换而磨灭。自从义成公主利用黄明远派去的将领和朝廷派去的将领相互制约,相互清洗,黄明远就知道义成公主是个天生的政治人物,手腕高超,心智坚定,成长的极其迅速。
而从那时候起黄明远就知道,若是小觑了这个妹妹,怕是会吃大亏的。
今日再见,双方本就充满了提防,黄明远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像老朋友一样,庸俗地问义成公主在突厥过得好不好,人家一个公主,突厥的可贺敦,用你开口。
不管背地里的生活如何,只是表明上是光鲜亮丽的,义成公主也过得乐此不疲。
至于劝义成公主想办法限制启民可汗实力与野心的扩张,也是不切实际的。
义成公主虽然是大隋的公主,但对于大隋来说,其地位与价值其实也体现在突厥和启民部的地位与价值上,她与启民可汗实际上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是没了突厥,她在大隋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普通女子。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人物,义成公主当然不会这么幼稚。
黄明远神色淡定,对义成公主说道:“自当初大利城一别,已经六年没见公主,星移斗转,沧海桑田,不知这些年公主可还安好!”
黄明远还是庸俗的与义成公主客套起来。
这时义成公主听闻黄明远的话,脸色一变,嘴巴一撇,已是将要潸然泪下。
“昔日兄长待静乐如亲妹,缘何静乐与兄长数年不见,今日兄长竟如此疏远静乐?公主,我算什么公主,兄长难道还不清楚吗?”
义成公主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微红的眼圈。
“这些年来静乐一个人在突厥苦碍,受尽了染干父子的欺凌,身为国人,却要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真真是生不如死。每每撑不下去的时候,静乐便会想到便是受了委屈,还有兄长挂念,便也不算无依无靠,心中便满是期望。这次能够前来榆林,静乐想着能够见到兄长,心中异常欢喜,可是今日见到兄长,兄长见到静乐就如见到路人一般疏远,这让静乐心中如何不难受。”
黄明远默然。
“苦了你了!是我对不住你。”
看着黄明远沉重的样子,义成公主忽然破涕为笑,用手帕掩着嘴笑道:“兄长原来是心疼静乐的,我还以为兄长真的是铁石心肠呢。兄长且放心,多亏了兄长当年为我筹谋的部落,让我有足够的力量对抗突厥的贵族。而且这些年染干上赶着巴结我们大隋,在部落之中,虽不说对我言听计从,却也没人敢欺辱于我。若是他们真的当我一介女流好欺负,我手下的军队可是不答应。”www.nkqrjj.com
黄明远吃了一惊,没想到义成公主竟然诓了自己一下,北地沉浮这么多年,小丫头也成老狐狸了。言语之间,嬉笑怒骂,顺手拈来,已是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
黄明远反应也快,变色不过毫厘之间。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方能让我放心,若是染干父子敢欺负你,我就把他父子打开花。”
听到黄明远有些憨憨的话语,义成公主掩嘴轻笑。
一番玩笑,二人之间倒是少了几分隔阂。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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