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玠守住了雁门城的西门,实际上便是彻底挫败了皇甫偲等人的阴谋。虽然之后乞伏周等人按照原本筹划的,在城中放火、生乱、造势,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很快为闻询赶来的隋军所歼灭。乞伏周在混战之中被杀,而柳謇之则被生俘。
一众主谋,除了李安远侥幸逃脱性命,其余或死或俘,全被拿下。
杨广没受到什么惊扰,但刚收到黄玠的报信时,惊慌异常,若不是众人拦着,就让宇文述率人护送他突围了。
不得不说,杨广在这一次雁门之围中,表现的实在太差劲了。又是抱着儿子大哭,又是慌张的要突围,以往的天子之威严荡然无存。
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杨广身边的人发现杨广其实也就是一个凡人,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也会恐惧,也会慌张。而在此之前,他在众人心中,即使是一个暴君,也是一个可怖的暴君。
于是御极天下达十年之久的杨广终于跌落到了凡间,无数人各种各样的野心喷薄而出。
就连在杨广面前唯唯诺诺、胆小甚微的虞世基也敢于大大方方地蒙骗天子了。天子是人又不是神。
不过皇甫偲等人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杨广的胆气又来了。
或许是这场叛乱惊到了杨广的小心脏,使得杨广满是怨恨。他下令凡是参与叛乱者,无论主从,一律诛杀,夷三族;主犯柳謇之则被腰斩。就连皇甫偲这些死人也不放过,全部肢解其尸体。
似乎只有处置这些失败者,才能使得杨广一舒胸中之恶气。
当然一开始便被皇甫偲等人控制的张瑾也没有落到好下场。
幸好皇甫偲将张瑾囚禁起来,旁人不知道其情,以为张瑾坚贞不屈,令符也是被皇甫偲夺去的。
张瑾也以此推脱自己没有从贼。他因为性格懦弱,不与人争斗,朝中与其交好的人不少,于是朝野内外很多人为其进言开脱,杨广这才没有将其以从逆处置了。不过终究是张瑾的失职导致西门差点被叛贼攻破,张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天子革去官职,除去名籍。
杨广又下令追查附逆之人,凡是与皇甫偲等人有牵扯的,一律处置。一时之间,城中闻反贼之名而色变,朝堂内外,数百人牵扯到叛乱之事,被下狱问处。更有人在此或排除异己,或浑水摸鱼,朝堂内外,纷繁杂乱。
纳言苏威眼看局势越来越乱,忙进言杨广,此时雁门尚未解围,终需以守城为主,不可因叛乱之事,导致城中人心浮动,耽搁了守城。
杨广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怕耽误了守城之事,这才允了苏威的奏请,没有使得这场乱后处置继续扩大化。
不过经历了这场内部叛乱,杨广更加不信任朝中的官员。
皇甫偲、李安远、贺若祥、贺若协、乞伏周等等一大批人都是关陇子弟出身,当初的二代、三代。
今日众人联合起来叛乱,很难讲不是关陇世家已经联合起来要造反了。
对于杨广这种从小便生活在权利顶峰的人来说,或许治国安邦的能力不那么突出,但是权力斗争是一刻不敢忘的。
杨广与关陇世家不是阶级上的矛盾,而是权利分配的矛盾,并非你死我活。只是杨广控制不好这个度,面对关陇世家,一直显得咄咄逼人,最后双方闹崩,才落得要分道扬镳。www.nkqrjj.com
这一次叛乱,虽然远不如当初杨玄感之乱那么规模庞大,但其实带来的信号更可怕。
杨广此时无力追究。
面对已经逐渐变成敌人的关陇集团,杨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瑾被撤职后,无人可用的杨广只得命黄玠为西门守将,守备西门,旁人他已经不敢信了。
这一次力挽狂澜、及时平叛的黄玠,杨广升为右光禄大夫;而射杀皇甫偲的黄明景,也被恩赐太子备身左右。
黄玠跟来护儿、樊子盖一样,跟关陇世家没太多牵扯。
杨广又命宇文述代右侯卫将军赵才守卫南门。一旦城中再次出现什么异常,他便能直接从南门突围。杨广在行宫处集结了数千匹战马,又调集了近两千名骁果骑兵随时待命。一众亲近之人,也被带到他寝殿附近保护起来。
杨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杨广又命亲信将领司马德戡带领禁军日夜不停地巡视全城,凡有可疑踪迹者,可先斩后奏。此时的杨广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
这场动乱似乎出现的有些不现实,没两日众人便似乎淡忘了。
突厥人仍旧是攻城愈急,隋军守得还是捉襟见肘,每日伤亡无数,城头上已经被鲜血覆盖。
若不是行宫外面还吊着皇甫偲等人的脑袋,这次动乱还真跟一场梦一样。
杨广每日待在行宫之中,无所事事。他既不愿与士兵们同仇敌忾,也不愿再听那些永远都是坏消息的军报,只得在行宫里以酒色来麻痹自己。
杨广每日饮酒无数,又和妃子、宫娥嬉戏,虽然能麻痹神经,可忧愁难消,再加上酒色无度,杨广很快便消瘦起来。
这一日萧皇后给杨广整理头发,杨广看着铜镜里面容颜枯槁的自己,摸着自己的脖子,不由得哀叹道“大好头颈,谁当斫之。”
萧皇后大惊失色,手中的梳子都掉在地上。她上前劝慰杨广,“圣人不可失了锐气!”
只是杨广似乎真的有些灰心丧气,无奈地说道:“我被困于此地,是生是死都无法掌握,还能有什么锐气啊?”聚聚小说
萧后听了面上一暗,也无言以对。
杨广摸着自己有些枯槁的脸,叹气道:“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啊?”
萧后此时也忍不住劝道:“圣人,此时天下尚在圣人手中,忠臣良将无数。只要圣人能够亲贤人,远小人,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或许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若是旁人这么劝杨广,被推出去砍了也未可知。只是萧后不是旁人,是与杨广同床共枕三十年的妻子。
也不知杨广是否听进去妻子的话,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再说吧。”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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