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的逃走使得麾下部队成了待宰的羔羊,尽被屠戮,整个战争的局势被完全扭转过来。
而与此同时,裴仁基所部也遭到了麻烦。
一开始的时候,城中抵抗的军队没有组织,多是自发性的行为。面对强大的魏军部队,自然被对方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等到张方翼和王智辨二人率军赶到天街,与盗匪战斗到一起,居面终于有了改观。
王智辨部有三四千人之多,准备充足,在天街上与盗匪部队鏖战,并不落下风。对于守卫洛阳多年的王智辨来说,他熟悉洛阳的一草一木,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在王智辨所部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隋军开始稳住阵脚,进行反击。
裴仁基打错了算盘,诚然,人在混乱恐慌的时候,容易做一些从众的事情,大多数的崩溃就是源于此。但在大部分人混乱无主,不知所措的时候,若是有人能够镇定自若,不动如山,此人也会成为大部分人的主心骨。
王智辨所部逆流而上,死战贼匪,很快便成为了隋军将士的主心骨。
“兄弟们,上啊,瓦岗贼破城之后要屠城,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
“兄弟们,杀了瓦岗贼,人人有赏!”
张方翼派人混杂在乱军之中,故意宣扬贼匪的残暴,以及贼匪屠城的言论。
洛阳城中有数十万人,想想也知道对方破城之后,不可能大规模屠城。但这时候众人都是血往上涌,谁能脑子清醒。况且对于贼匪,普通人自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谁又敢保证这些贼匪不会真的屠城。
洛阳城中的守军,几乎大部分都是安家到洛阳城中,所以对于城中的隋军来说,这场仗已经从当兵吃粮变成了保护自己的家园。
替官军卖命可以偷懒,但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那就得拼命了。
隋军的士气越来越高涨,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隋军也越来越多。有张方翼居中调度,众人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能够各行其是,各尽所能。
裴孟所部一共不到三万人,且分散在各处。原本仗着突袭,以及隋军对贼匪的恐惧,还占得便宜,但现在的局面,只能落得下风了。
裴仁基暗暗心惊,便生了退意。
只是这个场面,裴仁基心中还犹有些不甘。毕竟不世之功眼看就要唾手可得,若是就这么走了,往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裴仁基死撑着不退,而隋军越来越多,最后渐把自己逼入绝境。
就在这时,从北面打马飞来一骑,满是狼狈之状,正是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
裴行俨眼看不敌黄彰麾下的铁骑,便趁机夺路而逃。之前的愧疚不过一闪而过,此时还是保命为上。只是城门已经被隋军占领,前后皆有强敌,他出奔无路。
裴行俨迫于无奈,只得往城头上而去。
皇甫无逸也指挥部队从两侧城墙杀了过来,此时整个端门上下都在激战之中。
裴行俨提着马槊,放眼望去,尽是隋军。瓮城内的魏军已经尽被隋军歼灭,城墙上各处魏军也多被分割包围。
裴行俨知道若是再留在端门,不是被俘,便是被杀。不过他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濒临绝境。
裴行俨也是个胆大。
眼看无路可逃,他竟然将大槊背在身后,随手抱起两具尸体,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城墙有三四丈的高度,若是寻常人跳下,早就摔成肉饼了。
不过裴行俨运气好,底下鏖战良久,尽是死尸,布满一地。裴行俨又抱了两具尸体在身下,做了缓冲,这才没有摔死。聚聚小说
即使如此,但巨大的冲击也让裴行俨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裴行俨感觉浑身都疼,差点喘不过起来,勉强晃了晃脑袋,这才站了起来。
端门外的隋军不多,裴行俨奋力抢了一匹战马,往南逃去,这才幸免于难。
裴仁基听闻儿子在端门全军覆没,连卫公府上的精骑都出现了,心中大惊。不过他有些贪婪,不住地骂儿子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还有脸回来。”
裴行俨也不敢说话,只得怏怏。
裴仁基再是贪婪,也是个惜命之人,这种情况,已是有败无胜的局面,只能选择撤退了。
裴仁基当即命令儿子裴行俨为先锋,众人从洛水之上撤退。
骂归骂,但关键时候,裴仁基能依靠的,还是这个儿子。m.nkqrjj.com
但来时容易去时难,魏军在洛阳城内肆虐一场,早就激起城中军民的愤怒,无论如何,隋军也不会放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黄彰见摧毁了贼匪军的阵型,便掉头往南,继续攻打裴仁基部。至于端门内外的溃兵,已经是狼奔豕突,不足为虑了。
黄彰所部到了天津桥,正好迎面遇到了要逃走了裴仁基。
双方立刻在天津桥上展开激战。
若是寻常时候,天津桥作为一座浮桥,再是坚固,也不适合骑兵冲锋。但现在洛水冰冻,天津桥也跟着一同冰封,可谓是坚如磐石。
洛水与两岸还有一段距离,要想行进,仍得通过天津桥。于是黄彰排成紧凑的队形冲上天津桥,很快将桥上的魏军冲得七零八落。
魏军避无可避,纷纷从桥上跳到洛水之中。
裴仁基也认得黄彰,眼看动如雷霆的骑兵,心中再无侥幸。裴仁基很清楚,若是让对方冲过天津桥,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大屠杀。
此时裴仁基也是心狠,立刻下令,在天津桥南头点火,引燃天津桥,阻挡隋军。
而裴仁基则带着儿子和亲随,跳入冰封的洛水中,准备从洛水逃走。
裴行俨连忙说道:“父亲,我军还与隋军激战,若是烧了天津桥,固然挡住了隋军骑兵,但也挡住他们撤退的路线。”
裴仁基回道:“这个时候,还顾得了那么多?若不拦住黄彰,咱们爷俩都得作俘虏。”
很快大火点燃,引燃了整个天津桥,宛如一条横亘河上的火龙,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全部拦住。
黄彰忙命众人掉头,退回北岸。
因为麾下皆是骑兵,难以下河,黄彰骤然遗憾,也只得眼睁睁地望着裴仁基父子逃走。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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