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返回城中,又故技重施,击破了另外几处城墙外的弓箭手。
幸好各部各怀心思,又没有相互配合,也就只有人多一个优势,否则韦云起再是厉害,这定北城也守不住。
定北城的战役自攻城当日起便异常激烈,之后很快突厥联军的攻击便陷入白热化中。
兵法云“十则围之”,而突厥联军是隋军的二十倍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吐沫,都快将定北城给淹没。
韦云起很清楚,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池。若是援兵没有即使赶到,这定北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韦云起不清楚孙辞煦有没有收揽到草原各部落,更不清楚安北城的郑言庆,有没有接到他求援的消息。
今日血战一日,连续打退了突厥联军五六波攻击,隋军伤亡也很惨重。
而从开战之日起,到今日亦不过打了五日,但全军阵亡人数已经有二百九十一人,重伤七十七人,已经是超过七分之一的伤亡率。照这个速度,隋军撑不过一个月,这座定北城就要破了。
韦云起很是发愁。
虽然说“存人失地,人地两得”,但若非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定北城。
定北城的象征意义很重要。作为大隋在漠北的统治中心,定北城在,大隋对漠北各部的威慑就在。定北城若失,很可能使得一些还在观望的部落倒向阿史那俟利弗。
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能看得长远。
而且更重要的是定北城若失,突厥联军便没了阻碍,可沿着弓卢水一线东进,弓卢水的那些小戍堡都挡不住突厥人。
而大隋失去了这些据点,即使之后再派兵平叛,也是远程奔袭、长途跋涉,没了落脚点,平叛的困难将会成倍提升。
韦云起正筹谋着接下来该怎么打,就在这时,有部下匆匆而来求见。
“长史,下雪了!”
下雪了?
韦云起一愣,赶忙出去查看。
韦云起走出屋外,只见天空中已经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指甲盖大的雪花,仿佛跳舞的精灵,又如飞翔的小鸟,盘旋、翱翔,然后降落到地上。
这雪下得很大、很急,争先恐后,很快就落满一地,一层又一层。而房顶、远山,甚至是远处突厥联军的军营,都被大雪给染白。
韦云起在雪中站了一会,雪花已落满了全身。
韦云起脸色不悲不喜,踱着步子返回了堂中。
其他一众人倒是很高兴。
“长史,这下好了,这雪一来,接着一上冻,突厥人就是天神下凡,也攻不破定北城了。”
“没那么简单!”
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早来了几天。虽说“胡天八月即飞雪”,但隋唐之交,天气较为温和,草原下雪,一般也在十月的中下旬。
然而今年比较冷,这雪来的也早。
这场大雪过后,怕是一直到明年的四五月份,整个漠北草原都解不了冻了。
大雪肯定会阻碍突厥人的攻击,有利于隋军的守城,但韦云起担心的不仅仅于此。这冰天雪地的,安北城的支援,肯定没法到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黄明远这个疯子,敢在寒冬腊月,横穿大漠。
而等到明年四五月份,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定北城等的起,可漠北草原不知道等不等得起啊。
阿史那俟利弗早不叛晚不叛,等得难道就是这场雪吗?
此时韦云起是犯愁,而对面的阿史那俟利弗则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大雪如约而至,看样子还小不了。这股暴风雪会很快向南,横扫整个草原,一直席卷长城内外。
从安北城到定北城是一千三百里,郑言庆就是草原上的苍鹰,也没法在寒冬腊月里赶到定北城。
甚至阿史那俟利弗一直担心的铁勒联军也来不了了。
这场暴风雪,将会为他争取至少半年的时间。
当然,有喜有忧,这忧也不比喜小。
所有人都清楚,下雪不是最可怕的,雪后才是对所有人的考验。
天降大雪,气温也会随之骤降。尤其是雪后,更是降的厉害。虽然突厥人做了准备,但在冰天雪地里奋战,后果难料。
而且更严重的是,这大雪不会化,而是结成冰。这天这地这城池,都会冻成一体。
想成功破城,怕是更难了。
阿史那俟利弗有些埋怨阿史那咄苾,认为阿史那咄苾若是将计划提前几日,他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攻克定北城。
现在下了大雪,定北城却攻不下,有这么一个敌人在身边,他们的计划就泡汤的。
按原计划,占领定北城,击败隋人,无论是突厥人还是铁勒人,都会为联军所摄,纷纷投入联军麾下,联军的实力也会随之增强。
可现在定北城这个钉子不拔,那些两面三刀甚至是死忠隋朝的部落,都有了心理依靠,如何还会倒向联军。
虽然隋军人数不多,但各部落加起来,能拉出来的数量也不少。
这种局面下,就是隋军主力无力北上,韦云起也能有足够的实力,跟他们周旋。聚聚小说
阿史那俟利弗还担心的是,若韦云起拉拢韦纥部,甚至是东面的拔野古部和仆骨部,那该怎么办。对于药葛罗·菩萨这群人,他可信不过。m.nkqrjj.com
阿史那咄苾面对阿史那俟利弗的埋怨,也是无奈。
他也不想这么晚,可是他又管不了老天爷。若是再提前一段时间,而大雪晚来两日,定北城是好打,可支援的隋军也有可能已经北上了。
说到底,众人对于攻打定北城的困难预估不足。
果然到了第二日,天还未亮,这大雪还没有停。韦云起便下令城中之人,点火烧水,将水煮沸,然后一盆一盆,全部泼到城墙之上。
这热水碰上冷城,瞬间便结成了坚冰。
于是偌大的定北城,在众人面前,成了一座冰城。
寒冰之下,突厥人的攻城梯也都冻住,弄都弄不动,更别提扛着攻城了。甚至因为天气极端寒冷,弓弦都拉不开,这兵器和铠甲也变得极端脆,双方的装备多无法使用。
唯有那一排排的滚木礌石和热油金汁,还宣示着战争还在进行。
仗打到这种程度,谁也没法再打了。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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