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军北线进展神速,东线亦势如破竹。
东线虽然紧邻大江,但环境要比北面强很多。所谓的鹦鹉洲,乃是江上一片沙洲,靠近汉阳城这一面。唐军在东面防线,以鹦鹉洲和之后的江滩为依托,置兵三千,设壕沟一道,大营三座。聚聚小说
鹦鹉洲悬于江上,又兼本就是泥沙冲击的小洲,四面皆是滩涂地,大船并不能靠近。而小船登岸,便要穿越难行的岸边,然后在没有防守的情况下突破唐军的弩阵,才能向洲中心发起攻击。
所以这一仗并不好打。
王增辩是水战好手,乘船绕着鹦鹉洲观察了一番,便知道了此战的困难。若要强攻鹦鹉洲头,隋军要承受的伤亡恐不可计量。
“当初南朝宋时,沈攸之围攻郢城(今湖北省武昌区),郢城守将柳世隆派人在鹦鹉洲以西搦战。沈攸之在鹦鹉洲外筑长围,昼夜攻战,前后三十余日,始终不能破,最后落得一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虽然一百多年后,鹦鹉洲的地形已经在大江的冲击下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有之前沈攸之的教训,隋军还真不敢贸然出击。
这时程名振言道:“鹦鹉洲守军最大的屏障便是外围之地,泥泞难走,不便进攻,唐军在滩头建立阵地,以强弩击我,使我军绝难突破其阻。既然如此,我军若是能把重武器布置到能攻击到唐军的位置,便能在弓弩对战中获得优势,既而破贼。”
众人听得,没有说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问题是怎么将重武器布置到前沿阵地上。
王增辩见程名振开口,便试着问道:“名振,你有办法将重武器调上去?”
程名振答道:“只是有个想法,但不知道可不可以。”
王增辩见程名振还真有办法,心中大喜,立刻问道:“名振且说,行不行试试再说。”
程名振上前拿起一支木炭笔,放在地图上,那木炭笔正好放在了大江之上,一段是鹦鹉洲,另一端和河对岸。
王增辩见状,有些不解。
程名振言道:“鹦鹉洲孤悬大江之上,四面无依,所以不方便登陆。但是我军若在鹦鹉洲和大江东岸之间搭建一条浮桥,总管觉得如何?”
王增辩听得一愣,喃喃地说道:“名振,大江东西两岸,相隔有千步之远。这么长的距离搭建浮桥,实在是没有先例啊。”
也就是程名振提的,王增辩不好对他说什么,换了旁人,早就骂了。
长江上搭桥,开玩笑啊。
程名振道:“也不是没有先例,当初李渊在关中突围之时,就是在渭水上修筑浮桥,这才突围而出的。”
王增辩摇摇头道:“没得比。渭水有多宽,我虽没见过,但料想撑死了两百步。但从鹦鹉洲到江对岸,千步也得有吧。”
“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修的浮桥长一些。”
王增辩见劝不动程名振,便说道:“名振,你有什么好办法,尽说出来。我看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不要再吊老夫胃口了。”
这时程名振也说道:“总管应当知道,铁索横江之事。既然用铁索可勾连两岸,那咱们自可用铁索修一道浮桥。”
拦江铁索,通常都是几万斤的东西。不过自当初吴国拦江之后,已经是水战中的一重要利器。大隋西征,准备很充分,光是铁索,黄维扬就让人铸了十根,有长有短,带在军中。
“上面以铁索勾连两岸,下面铺战船,支撑铁索。而在铁索之上,铺上木板。这样江东岸的投石器、床弩等物资则源源不断地运到鹦鹉洲上。
鹦鹉洲不是没路吗?咱们就用木板铺出一条路来,直抵滩头,让投石器顺着木板路,直达前沿。”
王增辩都让程名振的计划给惊住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计策,实实在在的阳谋。只要能压制唐军的远程兵种,鹦鹉洲上的唐军就完了。毕竟整个鹦鹉洲上的唐军不过两千人,一旦双方肉搏,根本不能敌。
王增辩还担心鹦鹉洲这面怎么设立柱。
程名振便建议,可令两艘大船,满载巨石,冲上鹦鹉洲,然后搁浅。这满载的大船,有数十万斤重,足以为一侧立柱。
而且程名振还建议,在大船的外侧,打上一排立柱,深入土中,上露一丈之高,以为栅栏,彻底封死大船后退之路。
听得程名振如此周密的计划,王增辩拍手长叹,大声叫好。
于是隋军乃连夜在大江东岸伐木做板。甚至木板不足,便摘江夏城中百姓的木门,甚至后来连几处内城门都摘了下来充用。整个江夏城,倒是成了座夜不闭户的城市。
虽然工程量巨大,但不得不承认,程名振的计划很管用。m.nkqrjj.com
尽管这浮桥在江上不住地摇晃,走在上面,战战兢兢,惊心动魄。但一夜之间,上百艘投石车便沿着这条浮桥运送到鹦鹉洲上。
等到第二日天明,唐军抬头便见到一排排地投石车向前涌动,吓得是瞠目结舌。
唐军立刻组织军队,试图摧毁投石车,还有搁浅的大船。但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再啃不动这些硬骨头了。
程名振带着两千精锐在阵地前布防。
一块一块的木板向前进,铺出一条道路。
所有的唐军就这么看着隋军由远及近,那巨大的投石车一点点地移动到他们的面前。
一排排的投石车声如霹雳,一架架弩车呼啸雷鸣。整个天空都被巨石和弓弩遮蔽,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破碎的天空落下的陨石。
对于唐军来说,一切毁灭的是那么突然,那么剧烈。
直到隋军发起了最后的攻击,唐军都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鹦鹉洲天险,鬼神难破吗?
隋军用来整整一日,彻底摧毁了唐军的抵抗,占领了鹦鹉洲。
而隋军并不停歇,继续对江滩发起攻击。
对于汉阳江滩来说,鹦鹉洲就是最大的屏障,也是唯一的屏障,失去了鹦鹉洲的汉阳江滩,就是个挂着几块布的女人。
很快,唐军的江滩阵地亦陷落。
至此,整个汉阳城,除了南面的临漳山,外围再无一处阵地。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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