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瓐回到内司衙门之后,便宣布了受命侦办此案的命令。
整个内司诸人,大喜过望,对很多人来说,抢了拱卫亲军府的活,比担当重任,更为欢喜。毕竟双方因为职责的原因,天然的相对。
一众人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钱瓐先是让人前往信都郡衙门和亲军府将人犯、物证、材料等全部提了回来。
信都郡衙门虽然吃惊这次换了人,但还是把人交给了他们。神仙打架,王文同是不管的。之前每次王文同都将一干材料交给亲军府,早就引得刑部、大理寺不满。但信都郡衙门特殊,直接受黄明远过问,王文同的性格又有些极端,根本不买旁人的帐。
而亲军府那里则有些波折,内司的人受了些冷言冷语,不过最终还是把东西带回来了。
虽然亲军府看不上内司,但他们也明白,平日里怎么斗都可以,可在跟刑部、大理寺抢权上,他们跟内司才是一个阵营的。
而所有的材料到手,钱瓐终于发挥了他“恶犬”的实力。
他从两个方向下手。
数十人进行一场刺杀活动,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么一大批人进城,吃喝拉撒,都得提前准备。而进行刺杀活动,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更不可能蜷缩在一个地方等待最后一击。要提前准备武器,确定行进路线、撤退路线,选择伏击地点,侦知周边官军巡逻力量,等等等等。
所以想完成刺杀,就必然有活动。
而且此事之后,官军立刻封城,料想这群人没能逃出去,还在城中。
因此钱瓐便挨家挨户,挨个地点搜索蛛丝马迹,找寻这群人的踪迹。
哪里涌进这么多人,周边住户就是事前不知道,事后也会有所反应。
而另一件事便是弩具。
自黄明远掌权之后,弩具管理极其严格。除了军中,个人绝不允许私藏弩具。数十件弩具的出现,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钱瓐双管齐下,顺着对方遗漏的痕迹,终于找到了这些刺客的藏身之所。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群人都死了。
钱瓐早有预料。既然幕后之人有胆量做刺杀这种事,自然不会留下活口。但是对于钱瓐来说,活人最后,但死人也有用。
钱瓐派人遍画这些刺客的群像,在整个城内挨个排查这些人出现的痕迹。
很快,好几个人生前的活动轨迹被查探清楚,而综合这些痕迹,钱瓐终于发现一个关键的人物和他们产生了密切的交集。
那便是五城巡防营中的一个小校尉胡富。
钱瓐掌握这条线索后,立刻秘密逮捕了胡富。m.nkqrjj.com
亲军府的刑一般人受不住,内司同样如此,所以胡富很快便开了口。
胡富也是个受命于人的主,他一吐口,绳头便开始解开了。
而与此同时,内司又顺着弩具这个方向,终于从金吾军中找到了这些弩具的源头。
金吾军是禁军九军之一,牵扯到金吾军,必然会是极高层的人物。可钱瓐却胆大的很,根本不在意对方的身份,直接在军中抓了二十多人。而顺着这条线,连枢密院都有牵扯。
钱瓐是越抓越狠,越抓越多,连亲军府看得都咋舌。
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亲军府还是内司,都不怕犯人多,有了犯人,剩下的就看内司的审问技巧了。
就在这时,有人又供出了荆元恒的心腹荆七。
到这里,这个案子牵扯到荆元恒,终于捅破了天了。聚聚小说
荆元恒原为左武卫大将军,左武卫被拆解之后,荆元恒便被任命为护军府中护军。
新军制实行后,黄明远便在军中建立了护军制度。
无论什么时候,天子为了保证对军权的监督,监军都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名称的不同而已。
黄明远试行了一段军政官制度,类似于政委制度,但效果并不好。军队天然对文官有排斥性,而且军政官本身便兼管武选、人事,权利亦很大,但同时因为没兵,很多关键时候,又发挥不了作用。
所以黄明远重启了护军制度。每营设一护军都尉,每军设一护军,每卫设一都护军,而在中央设护军府,置中护军以及左、右、前、后护军和左右护军中尉。
护军本身不掌兵权,但属下有宪兵,主要职责便是监察军中不法事,同时监视主将的一言一行。
护军最大的权利便是营护军都尉可直接有权上奏中护军府和枢密院,而军护军和卫都护军可以直接将奏疏上到黄明远的手中。
所以荆元恒身为中护军,虽然不再领兵权,但地位、权利不比一个枢密副使小,算是大隋军界,前几号的人物。
荆七作为荆元恒的心腹管家,也是信都军界的名人。
动荆七,就相当于动荆元恒。
换了旁人或许会思量这其中的利弊,可这些对于钱瓐来说,得罪荆元恒根本不是事。就是荆元恒他都照抓不误,更何况是个心腹。
所以钱瓐直接拿人。
此事气得荆元恒亲自前往内司来要人,并扬言给内司好看。可惜钱瓐根本不在意,甚至都不让对方进门,逼得荆元恒差点要动武。
还是黄明远派人将荆元恒骂走了。
既然是“恶犬”,就要什么都敢咬。
在钱瓐的侦缉下,此案很快被查清。
其实案件并不复杂。
一名金吾军的中郎将策划了此案并执行,刺客来源皆是已经诈死的军中老兵。这些人名义上已经阵亡,然后在很多人的帮助下进入信都城,比如荆七。
接下来什么确定落脚点,日常吃食,情报侦察等等,都有人帮助。否则单凭一群老兵,根本办不成此时。
帮助他们的人和这些人身后的人也多已查出,其身份皆是不同凡响,包括了黄明远的心腹爱将荆元恒、重要谋士陈远、裴氏外戚裴操之等人,而其余为此事行方便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甚至连五城巡防营的巡逻官兵在刺杀案发生后久久不置,也是这些人刻意安排的。
至于礼部为什么会让三王除夕上巳节的祭祀,虽然没法查,但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
黄明远看着结果,有些沉默。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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