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和李若琏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神情有些焦急的方正化。
自家皇爷已经发话了,李若琏要是真的应了下来,那可就真的要出事了,方正化自是焦急不已。
看了眼李若琏,方正化躬身道:“皇爷,锦衣卫本就权势……权势极大,如果将金家阖族全部划为贱籍,并赏赐给锦衣卫。”www.nkqrjj.com
“锦衣卫上下从中尝到了甜头,那依照锦衣卫的权势,臣恐日后会凭白多出许多的冤假错案。”
他这番话,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李若琏留。
李若琏听他这么说,也是脸色骤变。
“陛下,臣……”
朱由检抬手阻止了正欲下跪的李若琏,略一沉吟道:“方正化说得没错,是朕疏忽了。”
转头看向李若琏,朱由检继续道:“对你,朕还是信得过的,但难保其他人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这样吧,金家余者,除首恶外,余者尽皆发配辽东戍边。”
“臣遵旨。”
虽是有些失望,但李若琏还是躬身领命道。
朱由检起身,围着桌案走了一圈,待其脚步停下,又转身对方正化道:“传旨。”
方正化、李若琏等殿内的其他几名内侍,皆是躬身垂首。
朱由检面色严肃的继续道:“朕惟自古帝王立纲陈纪,移风易俗,凡习俗沿袭,致陷困境,难以自拔者,皆赐以更生之路。”
“如山西之乐户,习乐歌舞之贱民;浙江之惰民,广东之疍民,等地位卑微之群类,悉除其卑籍,分拨土地,许其百业,使为平民。此举意在激扬廉耻之心,广布风教之化也。”
“一字不改,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皇爷仁厚,臣等代天下臣民,躬谢陛下圣恩。”
“陛下仁厚,臣等……”
偏殿内的众人,齐齐对朱由检施礼。
朱由检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等李若琏走后,朱由检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果今天不是方正化出言提醒的话,他还真想不起来那些人。
大明除了士农工商之外,还有乐户、丐户、堕民、疍民等贱籍群体。
这些人虽然许多都是从前元就出现了,大明太祖皇帝也曾下旨,不允许再称呼他们为贱民。
但却一直都没哪位皇帝,真的将这些人的贱籍给废了。
朱由检此举也算是万家生佛了。
“方正化,今儿个这事儿,你做的不错,赏百枚银元。”
朱由检重新坐下后,似是不经意的对方正化说了一句。
“臣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而已,当不得皇爷夸赞。”
方正化赶紧躬身自谦。
朱由检微微颔首,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刚才李若琏的话你也听到了,六合县距离南京这么近,当地县丞既然都说没接到朝廷的旨意,你以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方正化小心翼翼道:“皇爷,此事合该南京守备衙门和南京户部负责,是不是宣韩公公和张尚书面圣?”
朱由检手指敲击桌案,半晌后才道:“明日宣两人觐见。”
“是,皇爷。”
……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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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面沉如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赞周和张朴。
哦,还有从玄武湖赶过来的毕自严。
“你三人说说吧,为何近在咫尺的六合县,都没有接到朝廷要清丈土地,清查人口的公文?”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毕自严率先开口道:“陛下,此事是臣疏忽了,事情并未向百姓解释清楚,请陛下治罪。”
“皇爷,臣……臣有罪,请皇爷治罪。”
韩赞周压根就没解释,直接认罪。
张朴却是喊起来冤。
“陛下,南京户部早在数日前,就已经行文各地府衙,布政使司,这六合县本就是南直隶治下,更是绝对不会遗漏,臣以为此事当追责应天府府尹李春茂。”
朱由检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此事,朕就交给你二……你三人!”
“务必要让南直隶各府、县皆知此次新政推行之策。”
“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朕就将你三人交付有司论罪。”
“臣……臣等遵旨。”
出了孝陵,张朴直接开口骂道:“一笔雕凿!”
韩赞周也觉得冤枉,拢着袖子,阴恻恻道:“咱家这就命人传李春茂和六合县知县到守备厅,张部堂要不要随咱家一起?”
“那是自然。”
张朴赶紧应道。
至于毕自严,他现在忙的很,没工夫去和这些人磨牙。
南京城,西安门外。
李若琏和南京刑部尚书靳于中,此时正坐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两人此时正在低头窃窃私语。
靳于中面带不满道:“李指挥使,朝廷处决犯人从来都是层层上报,然后三司复核,陛下朱笔勾决,您这次是不是有些急了。”
李若琏听他这么说,翻了翻眼皮,有些阴阳怪气道:“靳部堂,此乃陛下旨意,李某也只是遵旨行事罢了。”
“这金家煽动百姓,意图谋乱,这种重罪还是尽早了结的好,万一再牵扯出其他人,这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听到李若琏这么说,靳于中的嘴角一抽,不再说话。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中午。
金家的金思哲,他的便宜舅子杨洪磊,等一干当初煽动百姓的人,就被刑部的差役,给押赴到了刑场。
“李指挥使,这金思哲和杨洪磊皆有功名在身,应天府学政那边可都处置好了?”
靳于中猛的想起这事儿,赶紧对李若琏问道。
“部堂放心,李某昨夜连夜请礼部张侍郎取消了二人的功名。”
李若琏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静。
靳于中这回无话可说了。
看到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李若琏转头对靳于中道:“靳部堂,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宣读犯人罪状了?”
靳于中的心里很是不舒服,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锦衣卫在办。
到了最后,竟然来让刑部处决犯人,无论舆论如何,都和锦衣卫没关系。
每每想起这个,靳于中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但没办法,谁让这是那位皇帝的意思呢?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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