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头一看,却发现她正站在闵柔的面前,一边微笑着,一边拿眼去看闵柔身上穿的那件衣服。
她动作真是好快,虽然不在现场,却也能对前面选秀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今儿见到有人穿了她当年穿的衣服,她自然按捺不住了。只是闵柔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
我心里微有些不舒服。那衣服是家里特地留给我,嘱咐我穿的。我不想中选,所以才把衣服给了闵柔,心想着她若夺人眼球,自然可以分散皇上对我的注意力。没想到我却还是被选中了。
我不是真的那么好心的,给闵柔衣服穿主要还是想为自己开脱,可是另一方面闵柔也能得益,不是吗?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情况。
闵柔竟敢穿姑姑当年穿的衣服,这可真的是犯了姑姑的逆鳞了。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叫住了马车:“稍停一下。”
小莹子忙过来扶住我:“小主,怎么了?”
我踩着板凳下马,施施然走到闵柔身边,轻轻拉起闵柔的手笑道:“妹妹不是说要跟着姐姐回家看看吗?刚才一转眼的功夫却不见了妹妹,没想到在这里跟人说话就把姐姐抛到九天云外去了。怎么,还不走,还要说什么?”
闵柔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姐姐,我……”
我知道她十分为难,看翠芙的气派便知道她是哪一家不能得罪的主子派来的,但是我不怕。
我朝翠芙笑笑:“翠芙姑姑,还劳烦您跟姑姑说一声,我新认了闵柔当妹妹,有好多体己话要说。三日后进宫,我再亲自带着她去见姑姑,可不更好?”
翠芙笑笑:“翠芙恭喜小主得选,小主家人肯定会高兴的。”
我也笑笑:“姑姑最近身体可好?”
翠芙点点头:“主子一向身体康健,只是前几日偶感风寒,才未能跟小主见面。”
我点点头:“三日我进宫来,定当拜访姑姑,只是现在……”
翠芙笑笑:“奴婢明白,既然闵小主是小主您的姐妹,自然要接回家同住才好。”
我淡淡笑着,又跟翠芙说了几番话,这才拉着闵柔的手上了马车。
一路上,倒也无话,只是她又红了眼,抽抽噎噎地说想她爹爹,说强盗都杀了随从,也没人回去报信。
我心里本自疑惑她,见她哭的样子也不动容,也懒得作态,只是随便安慰她反正皇上都已经派人传报喜讯,家里人自然会知道。
她见我淡淡的,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坐在角落里,玩着帕子。
我见那手帕上绣着并蒂莲,针脚分外细腻,用色也十分妥帖,不由得笑笑:“从此之后,这些东西,可不能带在身边了。”
她窘迫:“闵柔愚钝,请姐姐明示。”
“那并蒂莲,本是夫妻并蒂的意思,如今你是皇上的女人,也只是他的妾,并不是他的妻。若这样东西被皇后或者其他有心人看见,罪过可是不小。”我慢条斯理地跟她说着这其中的厉害。
她呀了一声,那泪又掉了下来,却并不扔掉帕子,反而攥得更紧了。m.nkqrjj.com
我冷笑一声,倒也不说话。这个丫头表面上看起来柔弱无主,其实心思坚定,凡事自有她的主意。比如刚才我跟她说了帕子的事情,若她真是单纯,自然就该扔了,为何还紧紧攥住不放?
反正我也无聊,倒是兴起了一番探索的念头。我倒要看看,这个闵柔到底是何方神圣。聚聚小说
一时到了家门,自有鞭炮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我们等那鞭炮散了,才从马车上下来。
才刚下来,就见家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就连我那八十三岁的祖母,也被人搀着跪在我的脚下。
小莹子扶着我站在那里,我也不动弹,也不说赶紧上前扶起他们来,只等公公宣读完圣旨,我才笑笑:“公公一路辛苦了,进来喝杯热茶吧。”
那公公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进来就是要拿红包的,随便推辞了几次倒也进来了。
府中现在是我二哥殷权当家,我父亲三年前就已经仙逝了,只剩我们孤儿寡母。
二哥听我这么说,急忙起身把公公迎了进去,我和闵柔自然有专人打点,招待得舒舒服服的。
我先香汤沐浴了一会儿,起来后又小睡了一番,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因为我吩咐了不能有人来打扰我,所以我这屋子是极僻静的。
我见左右都没人了,这才坐在梳妆台前,捡起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着满头的青丝。
铜镜里的人分明才年方二八,但是却一脸的愁容,一点儿也不像青春少艾。少了那份明媚活力,纵使镜中人再清丽绝艳,也让人敬而远之。
殷家多出美女,十年前的殷无双已经是名动京师,惊世绝艳,一曲赤练舞震慑住了曾经的太子,被连夜下聘,风光大嫁。
十年后,殷家再出美女,殷长歌虽然不如殷无双美艳无双,倒是清冷逼人,不似凡尘人物。且聪慧过人,出口成章,可惜不善舞蹈,只喜欢摆弄一副笛子,也算是才艺双绝。
殷长歌,殷长歌,殷长歌。
我反复念叨这几个字,忽然心头烦乱陡生,一下子伸手按住了眼皮上的那个小黑痣。
指腹用力一抹,便有些许的黑色被抹下,晕染在我莹白的指尖,触目惊心。
这颗小黑痣是我跟微月唯一的差别之处,除了这个,我们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几可乱真。
只是现在,她殷微月却早已在戈壁沙漠逍遥自在,追寻她此生的最爱。而我,却要顶替她,嫁给那个根本未曾见过面的狗屁皇帝!进入那个吃人的深宫,此生再也没有可能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不甘愿,我不甘愿!”我猛力锤了一下桌子,任由满桌的琳琅珠翠滑落在地。
门吱嘎一声开了。
“谁!”我冷眼看去,却看到二哥殷权站在门前。
“二哥。”我站起身来,态度冷漠而疏离。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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