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能不能不读书!”
每当张须陀督促罗士信读书的时候,罗士信便一脸的苦相,他素来骁勇善战,人莫能敌,唯一畏惧的便是义父让他读书。让他读书,必杀了他还难受。
“义父,我不读书,并不耽误我杀敌吗?”
“不读书便只能做个陷阵裨将,识不得大事,也统不得大军。”
罗士信狡辩道:“可项羽也不喜欢读书,连兵法也不喜欢学习,可他却仍能打败秦军。”
“可他死在读书的韩信手中了。”
罗士信无言。
罗士信便是当年秦琼好友罗懿之子,罗懿被流放,死在路上,留下一个遗腹子。后来罗士信便为张须陀给收养了。罗士信年少,又性格跳脱,最少喜欢舞刀弄枪,唯有读书一事,却是畏难。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想尽办法逃避读书,终不能愿。
父子二人正在斗志,这时张须陀的副将贾务本匆匆赶来,面色难看。
张须陀看到贾务本的脸色,便问道:“可是哪里又有乱事?”
贾务本将朝廷的诏书递给张须陀,然后说道:“左孝友率部十余万,正围困北海,朝廷命我向东讨贼。”
“讨贼,哪里讨贼?”
罗士信天生的将种,生性好战,闻战则喜,听闻又有战事,欣喜能摆脱读书,便高兴地跳了起来。
“士信!”www.nkqrjj.com
张须陀瞪了罗士信一眼,罗士信才怏怏地不说话。聚聚小说
张须陀拿着朝廷的诏书,有些沉默。
这时贾务本说道:“明府难道是想前往北海,现在我军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救援北海啊。”
张须陀有些尴尬,最后才说道:“务本,我是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本就有讨匪救援之责,此次前往北海,也是应尽之事。”
张须陀自当年跟着黄明远在婺州平叛,之后屡次晋升,官至齐郡太守。
但张须陀的崛起其实是在此之后。
杨广征辽,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当时身为太守的张须陀决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属官都劝张须陀:“必须等待陛下的诏敕,不能够私自开仓赈粮。”
张须陀却说道:“如今陛下远在辽东,派遣使者往来,必定要大半年的时间。百姓今有倒悬之急,如果等待报告上去,再赈济灾民,老百姓早都埋坑里去了。今日放粮,所有责任,我一体担之,如果以此获罪,虽死无恨。”于是先斩后奏,开仓放粮。
后来杨广得知,并没有责备张须陀,反而奖赏。
齐郡的长白山是天下最先乱起来的地方,自王薄乱起,天下动荡。因天下太平日久,百姓多不习兵,地方官吏每与叛军作战,或弃城逃跑,或开门出迎。唯独张须陀勇决善战,同时又擅长抚驭,所以很得军心,当时号为名将。
之后张须陀数破王薄,又击破裴长才、石子河、郭方预、卢明月、翟让等人,一时威振东夏。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出兵的理由。
自大业六年以来,张须陀所部如救火队长一般,转战南北,伤亡惨重,将士早已疲惫不堪。更兼齐郡本就是四战之地,盗匪云集,齐郡官兵希望守卫家乡,而不是四处征战,因此人心动荡不安。
击败翟让的北上之后,张须陀决定修养一段时间,可谁曾想,现在战事又起。
“明府,现在是夏收时节,众将士都一心扑在夏收上。你也知道,将士们四处转战,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了,这个时候召集士兵,不是让士兵们寒心吗?”
贾务本总是认为张须陀太实在了,哪有光干活,不喊苦的。
张须陀脸色更加难看,最后才说道:“终是我张须陀对不起诸位将士,可朝廷的命令,不得不从,盗贼,不得不剿啊。”
贾务本一时无言。
贾务本和张须陀在一起二十多年,他很清楚这个老朋友,忠诚的近乎迂腐,他根本劝不动。
果然如贾务本所说的,张须陀将部下召集起来之后,众人皆是沸反盈天。说好了要让众人在家待上半年,可现在倒好,还没半个月,又要走了,这算什么事。
张须陀爱兵如子,士兵们都很爱戴他,可再是如此,也不能这样啊。
一众士兵纷纷质问张须陀为何东进北海。
张须陀苦口婆心地劝着众人道:“今盗贼丛生,我等征讨盗匪,便是保卫家乡。”
有士兵便说道:“我等的家乡齐郡,早就被盗匪肆虐的不成样子了,那里还有家乡。张明府可怜各地百姓,为何不能可怜齐郡百姓。”
张须陀被问得哑口无言。
······
尽快士兵有极大地怨言和不满,但最后还是出征了。张须陀向众人保证,战后必定让大家修整,同时向朝廷讨赏,众人这才同意出兵。
其实齐郡的将士不愿意出征,不仅仅是留恋家乡,而是没什么收获。
张须陀军纪严明,不许掳掠,众人也得不了什么钱财,至于朝廷,早就没有什么封赏。到现在,连句人话都不说了。
这年头,当兵又不是为了信仰,没钱没粮还要卖命,真当这些士兵都是子弟兵吗?若不是张须陀苦苦维持,这支部队早就散了。
张须陀忧心忡忡地踏上了向东的路,而一众士兵,也作别家乡,挥泪向东。这些人中,唯一一个高兴的,怕是也只有罗士信了。
他不在乎赏赐,也不在乎官职,只要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便是。
张须陀所部约一万五千人,除了三千人留守历城,其余尽皆随他出征。
张须陀的主力叫作“八风营”,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吕氏春秋》有言:“八风者,盖风以应四时,起于八方,而性亦八变。”医学中有八风穴,而佛经中更是指外人对某人的八种态度。
但不管如何解释,这八风之名,着实让人奇怪。
张须陀性子沉闷,不擅长与人交流,当年碰到黄明远这个晋王身边的红人都不知道讨好,反而差点得罪了,可知他情商之差。
有些东西或许他不是不懂,但就是不愿意去做,譬如结好权贵。
或许这“八风”二字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总结吧,来世“风起之时,性亦八变。”
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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